在柬埔寨感染新冠的陜西鄉黨：如今想起來都是害怕

我是來自陜西關中的一個人口大縣，距離省會西安大概有90多公里。2014年夏，和新婚妻子告別家人，一同前往柬埔寨，開始漫長的海外打工之旅。

初到海外，陌生的環境，繁重、快節奏的工作，高溫天氣，潮濕，大量的蚊蟲，逐漸有了退出的念頭。經過半年時間才逐漸適應。每個月最開心的就是發工資時候，第一次拿到美元，和妻子高興的一夜沒睡，想著按照目前的工資，多久可以回西安買房，至少付個首付。

日子漫長且無聊。為了省錢，我們決定年假不休，不但有年假補貼，而且休假的時間上班，還有雙倍的工資。

2015年，接母親來柬埔寨，在一個老鄉家里做保姆，雖然辛苦，但是一家人也在另一個地方團聚了。柬埔寨假期多，就和一家人出去旅游，柬埔寨最有名的吳哥窟肯定是去過了。也去了西港（最近“血奴事件”事發地，后被當地警方定性為造謠，這里也是詐騙者的天堂）看大海，當時的西港可是真正的旅游勝地。這日子，夫復何求？

轉折出現在16年秋天，此時已經有兩年時間沒有休年假。這時，發現妻子懷孕了，初為人父，高興且緊張。產檢做唐篩時，醫生說孩子大概率有“唐氏綜合癥”風險，建議做羊穿，但是柬埔寨醫療條件差，不能檢測。最后決定回國檢查，這也是第一次回國。

結果虛驚一場。來到柬埔寨后，兒子順利出生，我媽也辭去那邊的工作，來我這邊照顧兒子。

2020年，新冠疫情席卷全球。疫情很快波及到衛生醫療條件很差的柬埔寨，從我們經歷來看，柬埔寨不具備絲毫防疫抗疫能力，畢竟一個闌尾炎都經過好幾天才確診。不過柬埔寨運氣很好，幾乎沒有做任何有效的防疫措施，整個2020年確診和死亡人數很少，當地媒體就開始吹噓柬埔寨的抗疫能力“亞洲第一、世界第三”。

2021年疫情大爆發，確診和死亡人數急劇上升。學中國封城，停產，限制出行等，效果甚微，直至中國援助的疫苗到了以后才開始好轉。我們也是第一時間接種了疫苗。但是我媽沒有勞工證，不能和我一同接種。“春苗行動”還未開始，最后是找了個中介，花錢才接種的疫苗。諷刺的是，一個中國人，花了80美元，接種中國援助柬埔寨的中國疫苗。

■ 接種疫苗憑證

我所在工廠的柬埔寨人，確診率在25%左右，還是在接種疫苗以后。看這疫情如此嚴重，在猶豫中給我媽和兒子購買了回國的機票，拿到綠碼后，他們平安回國。這架航班，幾乎是末班車。落地廈門后，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10月開始，疫情又開始加重，身邊不斷有同事感染，之后不久，我們又接種了第三針，效果挺明顯，很快就控制住。柬埔寨對此已經“躺平”，宣布不會因為疫情再封城和停產，不公布每日確診數量，并且為促進經濟，徹底放開對外政策，入境柬埔寨只要接種過兩針新冠疫苗，僅需經過核酸檢測，不用隔離即可在柬埔寨境內自由活動。也許從這一刻開始，“潘多拉魔盒”被打開了。

2022年，中國新年，陸續有同事感染，本來三兩個，之后集中爆發，決定接種第四針疫苗。妻子辦公室多數人已經感染，并沒有執行有效的防疫措施，只是誰確診，誰去隔離，其他人員照常上班。

我們是2月20日接種第四針疫苗；2月23日晚，睡覺前刷牙，左邊牙齒莫名其妙放射性疼痛，不碰觸無感；24日凌晨4：00左右，嗓子干癢，喝水后緩解；7：00起床，刷牙時和前一晚癥狀類似，并且身上發冷，嗓子干癢，鼻子疼痛；早上未喝水，嗓子和鼻子一直不舒服，直到10：00左右喝水后，嗓子干癢癥狀消失，鼻子還是疼痛；11：00吃完中午飯癥狀加劇，自行檢測后陰性；14：00開始發燒，再測一次依然陰性，因為癥狀和之前確診的同事不同，沒有咳嗽和流鼻涕，再加上最近蚊子太多，懷疑是登革熱，下班后回寢室休息。

■ 兩次檢測均為陰性，次日上午第三次核酸才確診

夜間癥狀開始加劇，意識逐漸模糊，倒水時打翻杯子，手腳不聽使喚。蓋厚被子睡覺，但是渾身發冷，全身疼痛。聽到有貓叫了一晚上，以為是出現幻覺，之后確認是有只貓，發現自己是整夜未能入睡。25日早上起床，渾身疼痛開始加劇，尤其是腰。第一次測體溫，37.7℃，上午8點核酸檢測前測體溫，38.1℃，陽性，開始在寢室隔離治療。

■ 發燒時測量溫度

高燒不退，頭劇烈放射性疼痛，由最初的間歇性，發展為隨脈搏跳動疼痛。吃藥后癥狀并未緩解，開始神志不清。將所有的錢轉給妻子，銀行卡密碼，別人借錢的信息全部列好發給她，像是交代后事。26日凌晨2：00因為疼痛不能入睡，詢問同事要止疼片，深夜無人回復；早上6：00左右，有同事外出買止疼片，吃過后疼痛減輕，才開始睡覺。下午15：00左右，又被疼醒，上廁所時發現有尿血癥狀。在此期間，除了吃藥和水果，幾乎沒有吃下其他任何食物。

■ 隔離治療時吃的藥物

27號癥狀緩解，停止吃止疼藥，可以下床走動。但是做一些輕度鍛煉，就開始發抖、流汗。28日，妻子確診。3月2日檢測，轉陰，開始上班。走幾步就開始累，總想找個地方靠著，看東西有重影，不覺得熱，但后背大量出汗。食欲不振，很累，卻又失眠。最明顯的癥狀就是嗅覺受損，總能聞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并且之前聞到的氣味感覺發生了變化。從確診到轉陰，5天時間，體重下降了6斤。

沒確診之前，我認為接種過疫苗，這新冠就是感冒，但自己確診之后，這比感冒嚴重多了。現在想想也挺后怕，萬幸的是媽媽和兒子去年回去了，也慶幸自己能挺過來。2018年已經安家西安，并未見過自己辛苦努力買來的房子長啥樣，也沒有將兒子撫養長大，很多心愿未了。

按照柬埔寨的醫療條件，至今也不知如何被感染，感染源在哪里也不清楚。至于感染的時德爾塔、奧密克戎，又或者是其它毒株，那就更不得而知。現在已經出現有人二次，甚至是多次感染。再加上無所謂的防疫態度，沒有被感染，是因為幸運，但是，誰能永遠幸運？

作者 | 氕氘氚 | 陜西人

關鍵詞： 放射性疼痛 死亡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