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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縣城“體制二代”被安排的人生 每日時訊

時間:2023-01-31 12:32:39    來源:貞觀    

“我沒想過自己會活成這個窩囊樣。”站在我面前的王佳有點垂頭喪氣。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即使外人的眼里,王佳是真正的人生贏家:擁有一份縣城事業單位內的穩定工作;還有擁有同樣體面工作的穩定老公;其次,公公是公務員,婆婆還是退休老教師;再加之結婚五年,兒女雙全。

這個女孩的生活,好像集合了當下讓所有普通人羨慕的要點。

但王佳自己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我知道別人會說我矯情,但我不知道怎么解釋,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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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勁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來自于“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而這里的“人”,則特指公婆。“吃和拿”則特指來自公婆必須必以及不得不的“接濟”。

沒見王佳前,只是聽人給我傳達她的部分人生標簽時,坦白的講,我在腦海里淺薄的想象了一個有點“縣城貴婦”的形象。比如,會化精致的全妝,戴blingbling的首飾,眉色間充滿自信又或整個人神氣十足。

畢竟在縣城,像王佳這樣如此靠近體制,幾乎全家都被圈定在某個特殊層級的構成絕對稱得上是小康家庭。尤其再伴隨著近些年來,經濟形勢頹靡,考公熱潮掀起等原因,“事業編、體制內”的前置形容詞光是講出來,整個人的氣場感覺都立馬拔了高度。

未曾想,見到她,看著目光黯淡,頭發還略微零散,以及透露著各種疲憊的面龐,我才驚覺或許這一切只是我的想象。

王佳老家在西安周邊一個鄉村,開車距離縣城20分鐘,距離西安也就至多40分鐘。但就是這20分鐘的差距,讓王佳順風順水的生活打了第一個絆子。

沒結婚前,王佳的人生軌跡也都在父母命定的道路上奔跑,從村里的學校考進縣城最好的高中,再從最好的高中考入西安某法大學,然后又在學校遇到了彼時還算男朋友,現在已成伴侶的宋城,王佳表示:“畢業后真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就感覺慢慢脫軌了,以前只是被自己爸媽掌控,但現在好像在被所有人管著,和他過年回家時,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和對方是有差距的。”

校園的愛情的確可以沖破很多現實的阻礙,對于曾經還在學校且有情飲水飽的年輕人來說,經濟基礎,門當戶對都不是面對愛情時要考慮的第一問題,“那時候只講情愛,喜不喜歡,家庭環境都不打聽,我自己也會做校外兼職,吃穿大家都差不多,雖然知道宋城家是縣城的,但真沒覺得自己和他有什么差距,而且在學校,論學習成績,人際關系,獲得榮譽,他并不如我。”

只是這些憑借后天努力贏來的尊重,顯然在父輩面前都是不那么切實可靠的存在,“他爸媽并不好奇我在學校的表現,只好奇我父母的工作,家里幾口人,有沒有弟弟,聽到我老家還在農村后,雖然行動上沒有太大表示,但明顯神色已經有了變化。”

王佳知道自己在婆婆的眼里,屬實是“高攀”了。

雖然并不太滿意這位兒媳,但因為獨生兒子的堅持,強硬的父母還是妥協了,只是二老也有要求,答應宋城和王佳結婚的第一先決條件是,王佳必須考上縣城的某某編制崗,“她要是能進面試,這事就有的談,要是考不上,那你也就不要往回再帶了,帶了也不會讓進門的。”

王佳清晰記得彼時婆婆打給宋城的這通電話內容,“印象深刻,刺耳難聽的要命。但凡要面子,可能都不會再談,我也想過分開,但礙不住倆人還是有感情,他也很堅持,要擱我倆不是談了3、4年,我可能都進不了他媽媽準備的相親資源庫里。”

然而,這根心里的刺還是深深的種下了。

考編制這件事,王佳用了3年,而原本決定畢業就結婚的這件事也就整整推遲了3年。從希望——失望——平淡,“我自己都說不出什么感覺,拿到錄用通知的時候,只覺得終于解脫了,但你問我真的開心嗎,好像并沒有,這個事情不是為我自己考的,最后只剩下了執念。”

■?圖源網絡

工作問題得到解決后,一切好像都朝著既定的方向繼續流動了下去。

雙方父母終于見了面,訂婚,結婚的日子也在公婆的安排下順理成章一一展開,“包括什么時候生娃,他們好像都算過了,我就像個木偶。”

我有些好奇王佳的收入,以及宋城在這個家庭中的真正角色,王佳用兩句話做了簡單總結,“我收入3500,宋城3800,所以,他聽他媽的。”

02

王佳和宋城回到縣城后的生活,的確看起來好像簡單又滋潤。一個清水衙門的體制內工作帶來了朝九晚五,以及下班就回爸媽家吃飯的穩定與平淡,至于其它娛樂,“熟人圈子的社會也有一個電話就能叫出來的友誼。”王佳說,“擁有了這個身份后,我慢慢的進入了他的圈。”

但另一方面,只靠兩人加起來不足8000的工資,顯然也支撐不起這個4口小家庭的體面生活,“拮據”的現實隨之而來,老大的培訓班,老二的奶粉錢,曾經雇月嫂的花費再加上車貸房貸,“實不相瞞,我倆這點錢加起來都不夠那時候月嫂的一個月工資。剩下的全靠宋城他爸媽幫補。”

受益于宋城還在“體制”內工作的父親,以及已經領上了老教師退休工資的母親,王佳自己小家庭的日子也過得不至于太難看。甚至于,某些情況下,倆人還可以把生活維持在和大城市生活的相當水平。

只是和“誰掌握了經濟,誰就掌握了話語權”緊密綁定的是,王佳的新女主人身份顯然在接受到二老的幫補后再也沒有機會順利扶正。“家里大小事務全部被死死拿捏,不敢有任何反抗意識,連管孩子,怎么管我都沒有決定的權力,很難受。”

回到縣城生活后,王佳逐漸更為熟悉了宋城的朋友圈,“不瞞你,都是縣城體制內二代,說官二代有點難聽,但也差不多。”

和宋城一樣,宋城朋友的父母們也多為警察教師,或是醫生干部等身份,這是縣城鄙視鏈的頂端圈層,他們既有地位又有收入。“說話都很有底氣,人拿的退休金有的比我們這一代小兩口加起來的工資都高,所以想要過個舒坦點的日子,沒有不靠父母的。”

不過怎么靠?靠多少?是個問題。

“沒生孩子前補貼3000起,生了一胎那就再加2000,如果二胎,那就再2000唄。這還不算平常他們買的水果家用。”

03

在縣城,想憑借剛進入體制內的工作收入,擁有一個相對安穩無憂的生活,并不容易。

王佳和宋城所在的縣城盡管靠近西安主城,但整個縣城加起來人口也不過50萬出頭,其次受限于地理環境的影響,該縣城的制造業經濟也并不發達,沒有第二產業做財政補充,單靠第三產業,想想近年來的疫情影響,也就對于該縣的財政收入水平有了大致了解。“當然,剛剛進入體制內,工資水平也都有相應的規定和要求。不能亂來。”

一方面,是收入水平低廉,另一方面,卻是生活成本不斷遞增。

“整個縣,人均收入也就至多3500的水平,4000塊就算我們這一輩的人中豪杰了。”然而收入雖低,整個縣城的房價卻并不低,“一般地段7、8000,好的都漲到萬把起了,你敢想,就我們那地方?”

面對高房價的現實,生活在縣城的年輕人要是想買套新房遠離父母,首付都得爸媽提前出了,條件好的,全款付,不讓孩子“辛苦”,條件如果一般,就讓孩子自己背著房貸,即便有公積金,但每個月也還是得支出個1000多,再加上生活必須開支,“一年到頭,誰能攢錢。”

在王佳口中,這些縣城里外表光鮮亮麗的縣城“體二代”們,“如果沒有父母的補貼,日子全都難以為繼。當然,不生娃還好點,一旦組建新家庭,再有個四角吞金獸,那都得完蛋。”

王佳講到,自己的女兒雖然才剛上小學,但消費實力卻甚為嚇人,“舞蹈,繪畫的培訓班一個月至少3000,我們全是周末開車跑西安專門請老師給她教,她爺爺奶奶說這錢不能省,他們出。”

養一個“有質量”的生命是這個大家庭的共識,但“有質量”的前提是四個錢包的共同努力以及聽話才有錢用的妥協。

即使作為父母。但給了錢后就要掌控小家生活的現實,還是會讓王佳時常覺得焦慮和不安,“那種在同一個空間的窒息和壓迫感,真的讓人很抬不起頭,想要跟他們保持距離,但也知道站在當下,能逃才怪。”

擰巴的矛盾依靠關系成為了縣城里這些“體制二代”們的生活常態。即便已過而立之年,但只要父母們的鐵飯碗還在,孩子們也依然有老可啃。

王佳有時會偶爾想起自己的發小,是整個縣城里不靠父母的稀缺樣本,當然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人群。大學畢業后發小遠赴上海,進了律所,靠自己買了車買了房,實現了基本的人格和財務相對自由,面對婚姻,發小的底氣和不是那么在乎的灑脫也讓她感覺到了羨慕。“她在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

而回到老家的發小,也擁有著飯桌上絕對的話語權,以至于父母遇到大小事情也都是第一時間征詢她的意見。

但王佳也記得,有一回深夜談心,一直都只展現堅強外殼的發小突然開始訴說自己的苦衷,“她說自己好累,不是不想靠別人,只是一直都無人可靠。”

■ 文中人物為化名

作者?| 湯加?|?貞觀作者

關鍵詞: 覺得自己 朝九晚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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